喜事转就变成了丧事，陈伯直骂晦气，陈二狗也更不说话了，看谁都是一张死人脸，麻木的像个纸糊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刺鼻重的血腥气从她上张狂的弥漫，周围着一刮骨刺的冷冽之气，便是地狱阎罗现世也得敬她三分。

        京娘冷冰冰盯着吴老三惊惶而苍白的脸，鬓边的白发一瞬之间又白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吴三叔，欠债是要还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死了以后，他一心照顾家中母亲，便没有成婚，只帮忙替村里适龄的人张罗婚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的坏，果然是刻骨里的，要想改掉只能伤肉动骨，筋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和耐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时，她已是站到了吴老三的面前，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拿着滴血的短刺，踏过尸首与鲜血，一步步的朝他走近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，她叹着气的说了最后一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死去的人失去了自由，活着的人也倍受折磨，说到底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的痛快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事本来已是被他深藏于心，绝不轻易提及，可今日听着她描述的那些，他竟是莫名其妙的就想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母亲没日没夜的哭了一段时日，也跟着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个结亲的村，有些能过来的，就成了助纣为的陈老母，有些不过来的，就成了郁郁而死的章氏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，母亲章氏便是如此，日日被打，时时被骂，最后瘦的只剩一把骨，父亲随便踹一脚便要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村对外人极排斥，一风草动都机异常，陈家兄弟对她的藏之更是守如瓶，我不敢打草惊蛇，只能乔装打扮探此村伺机寻找，又耗时数月才打探她的真实份和被秘密关押的地，终于在三个月前寻着机会偷偷救走了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好像母亲哭的这一辈，也把他的泪一起哭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已至此，吴老三已知再无挽回的余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此祸害无数无辜男女的长留村彻底覆灭，烟后只留大片大片的灰尘。

        风一卷，全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年他从村外又骗回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，村里的人迫不及待的压着小姑娘与陈伯的儿成亲，没想到成婚后的第二日那小姑娘就一撞死在了贴着喜字的墙。

        村里的老人说，陈二狗的老娘最后躺在床上快死的时候，就是那副了无生气的丧气模样。

实在是太熟悉了，仿佛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盟主对这个小女儿视为掌上明珠，因此在武林之中广发英雄帖，砸无数金银只为求得女回来，甚至亲自求到了我的主人面前，主人无法拒绝，只得答应来，命我半年之必须找到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京娘半边脸上被血衬得更加狰狞的红斑，嘴角搐的笑了一笑，竟有几分释然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来她是你救走的。”他似乎又有醉意上涌了，似笑非笑的叹，“我就说她已经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丫，如何能逃得这个长满睛的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今时今日，她便要彻底终结所有痛苦的源，还所有人一个恩怨分明的公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痛苦的源，就是这座藏污纳垢，恶循环的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盟主知晓了这段时日女所受之苦，痛心至极，特密令。”京娘抬起手，短刺滴血，尖泛冷，“血洗长留村，不留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目光望向边的尸，低低的嗓调像是沉面之，一直往深不见底的深渊蔓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追查这小经过的地与接过的人，苦寻月余，追着最后的线索最终寻到了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支离破碎的母亲却会在每一个深夜把他抱在怀里，轻声给他唱着陌生的曲调，哄着他在自己瘪却温的怀里安稳睡。

        听罢，吴老三仰大笑两声，痛快赴死。

        分明那时他也是恨极了父亲的暴力，恨极了父亲总随意打骂瘦弱的母亲，后来他长大了，不知不觉的竟也变成了父亲那般可憎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死的那一夜，他跪在母亲的坟前，一滴泪都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小姑娘成婚第二日便毫不犹豫的一撞死在了墙上，原因似是因为她在山外另有相之人，觉得自己失与人又不去了，一时心灰意冷，索撞墙解脱。

        烧红了半边天的烈烈火光之中，只听她低哑的嗓音被腾烧的烈火撕碎在了空气里，灼心却冷冽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到如今，依旧看不他有明显的悔过之意，愧疚之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火烧着的村，遍地躺的尸，还有这目惊心的真相，每一样都是无法挽回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座死寂沉沉的村庄，年年都在死人，不是这家死一个就是那家死一双，他早就看的麻木不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料母亲偶然得知了此事后，念及当年的痛，日日以泪洗面，无论他怎么哄也不见效。